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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英雄×宝莲灯/苏梦枕&杨戬】杨二苏大的神仙生活·起

宝剧戬+书苏CB向,没有逻辑,没有文笔。

就是为了爽,如题目所示,应该后文神仙生活(宝莲灯剧情)为主。

 

1

苏梦枕捡到了一个人。

严格意义上不能说是捡到的,毕竟捡这个词一般是从地上拿,而这个人却是扎扎实实直接从天上掉到他的马前的。还好苏梦枕不会随便出刀,不然这个满身是血的人身上怕是又会出现一个不大但是更深的口子。

人一般是不会从上面掉下来的,除非是被谁击飞或者从高的地方跳下来。

周围并没有高的建筑与山体,一眼望去全是平原,因而苏梦枕拉着缰绳很是谨慎地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四下无人后下马用刀小心翼翼地翻动了一下对方的脸。

他本次出行是为了探访风雨楼受袭之事,追来的狂菊和阳思阴也被他差去别处,本不该节外生枝,但人都倒在他面前了他也实在不能视而不见。或者换句话说,就算真的是针对他的陷阱,他也无法做到去丢下一个伤员。

苏梦枕弯着腰,他的刀在对方脸上滑过的时候,他在看那人的额头。

或者说额头上双眉间的一道金色的纹路——就像是女子常常勾勒的花钿一样的,漂亮的,精致的纹路。

苏梦枕蹲了下来。

即便是半蹲,他的动作依旧是充满美感,因为他看似松懈的动作下,肌肉仍旧是紧绷,因而衣衫也随着他的动作像花开一样铺展开来。

“你还能走路吗?”

这句话不像是应该对一个从高空摔落的人说的话,因为这种时候常常对方已经伤到脊柱和腿骨,更因为这种时候对方基本已经死了,而苏梦枕偏要这么问,就仿佛他笃定对方还活着,甚至还没收到很严重的伤。

“暂时走不了。”

地上仿佛死人一样闭着眼睛躺着的人这么说道,而苏梦枕笑了起来,他说“你想走吗?”

而那人说“想。”

苏梦枕说“好。”

两个字就敲定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苏梦枕向来是被人伺候的,也没有伺候过人。但是他现在身患十五种病,又不停地受伤、中毒,所以以他患病受伤十数年的经历,知道该怎么样对待一个伤病患。

尤其是一个非常对他胃口,就算有可能是陷阱他也忍不住想去趟的人。

他用刀割开这人的衣服,对着奇怪的伤痕看了一遍后,从马背上挂的行囊里摸出些瓶瓶罐罐和纱布来。

“你想救我?”

“原来只是想救,但是现在变成了不得不救。”

“愿闻其详。”

“一共四道伤口,长短不一方向不一且几乎朝向同一点,四条伤口均是两端浅中间深,而临近中心心口处却是急收。前几日,我楼暗点受袭,楼中子弟留守十二人死亡十二人,皆是自心口向外辐散着躯体散成多块,断口处并非是干脆的裂口反而呈向中心的挤压状,似是钝器切割,因而先前我以为这样狠毒的杀人手法应当是与我楼或与我有甚大仇。”苏梦枕带着茧子的手指轻轻按压着对方的伤口周围,确认没有一些表面看不出的伤后,用消杀腐毒的药细细敷了一层。这层药遇到伤口便很快化成液体渗入其中,这种刺激感让他手下的身体为之一颤,但也仅仅就那么一颤。苏梦枕察觉到他的隐忍,手下便更加轻了些。他用同样用药敷过的纱巾轻轻吸取着被药液刺激出的液体,另一手撒上止血的伤药。

“后来发觉墙上留有的痕迹也皆是四段痕迹为一处,因而我考虑过是否是仿了鸟爪的铁具所致,但托温家制过图纸却发觉此等大小的铁具一是难以藏匿,二是便是佐以工具也无法单以人力施力致人体四分五裂,三是依照无邪所说并无收到任何求救讯号那说明这一切有可能是在一瞬间完成。而在见到你的时候,我发现我忽略了一个可能。”

“什么?”躺在地上的人深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

“高空坠下。虽然还未能想通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力道确实是极大的。你骨头并未受伤却无法走动,或是有麻痹人动作的毒作用。”苏梦枕将人扶坐起缠着止血纱布,人便几乎趴在了他的怀里。他已经确认过对方的脊椎和腿骨并未受伤,因而做起事情来便颇为胆大了。

“此事是我失职。”怀里的人叹息道。

“此事非是你失职,是坏人坏事。”苏梦枕温声说道,他脱下已经沾血脏污的杏色的罩衫将人兜起,又将人横抱起,而后飞身上马催动马前行,“今日我未乘车轿,委屈你先这样躺着了。”

怀里的人说道“我名杨戬。”

苏梦枕顿了顿,平静地说道。“我是苏梦枕。”

 

2

带着个伤员自然是不好到处乱走的,苏梦枕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往他既定的落脚点去了。

他意图落脚的地方是处客栈,也是风雨楼旗下产业之一,苏梦枕看见杨无邪在厅内候着的时候倒不怎么诧异。

毕竟他不是第一次落跑,而父亲也不是第一次派人出来“试图”抓他回去了。只是楼内忠于他的人,不会阻着他,不忠于他的人更不会阻着他,所以他也知道父亲也不过是因为担心他而派出些高规格的“侍卫”一道陪着。

不过虽然搭上了个白楼主持,但这次总算没又让五色楼精锐出太多,让他实在松了口气。所以令他诧异的只是自己马背上那人也已经可以自由走动了。

苏梦枕的马必然是好马,跑起来不仅稳还快,因而这短短时间内对方就能恢复自主行动能力让他实在是很是艳羡。但对方却坚持要假装还是柔弱无力的样子,苏梦枕也也只能配合着了。

路上他们已经就手上的信息进行了交流,杨戬更是坦诚表示伤人的是几只怪鸟,他身为修道之人被派出下山降服,而他不小心之下着了道,连武器都丢了。

苏梦枕先问,楼中出事已是五日之前的事情,你可知怪鸟去向?

又问,是否要帮你配一把临时用的武器带着。

而怀里的人思考片刻,说道,劳烦公子取一把折扇给我,又说道怪鸟被他困于僻静之处暂时不会再出现伤亡,杨戬先前失误让公子下属死伤实在抱歉。

所以杨无邪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罩衫披风不见了的自家公子扶着一位与他差不多高的男子进来,而那人手里还提着他先前帮忙搭配的折扇。

“这位是?”杨无邪很少会有问这句话的时候,他是个文人,虽然武功远不及苏梦枕,但是知道的记得的东西却远比苏梦枕多。

“我的二弟杨戬。”苏梦枕皱着眉,随口说道。而杨戬在旁听见,当下咳嗽了两声,颇有些难以置信于自己怎么就成了一个凡人的二弟。而苏梦枕这句话纯做背书,倒是不知道对方心里弯弯绕绕,他拉着杨戬两人都换了干净衣衫,再下来时苏梦枕便听见门外传来阳思阴的声音。

“公子怎回来这么早?有没有着着凉?”阳思阴动作向来是快的,一句话说完,人就已经从门口到了苏梦枕面前,颇为关切地上下打量着问道。苏梦枕任他拉着看,温声解释了句“遇着些状况便快马回来了,这位是我二弟杨——”

话未尽便有光一闪。

一闪而过的光很少见,如同雷电,如同火星,如同露水自花瓣上跌落时折射的一点日光。

刺目到抓人视线,却来不及挽留。

此刻这段光却是朝着杨戬疾去,因而杨戬便是不动也能接到这一束光,但也即将被这道光刺伤。

而比这段光更快的是一汪红色。

于是光就融化在了这片红色之中,融地一干二净。

苏梦枕收回红袖刀,笑着说道“慢了。”

阳思阴也笑着说“是慢了”,他收回手中的刀,朝着杨戬微微一礼以示歉意。

苏梦枕俯身捡起地上被红袖刀锋切裂的扇子,朝着杨戬苦笑着解释道“我委托思阴时常刺杀我以保持警戒,这回是吓着二弟了。”

方才那去势明明是朝着杨戬的小刀,在收刀之前离苏梦枕不过半臂的距离,却也足足差了这半臂。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此刻却是思阴刺戬,意在红袖。

“是我抱歉。”杨戬回以拱手,他久经恶斗,自然是辨识出了这杀气四溢的一刀是冲着苏梦枕去而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他不忍苏梦枕扇子折断又想偏转刀势,因而丢出扇子时候用的是斜向上半贴着刀脊的方向,意图使得阳思阴的刀偏离苏梦枕。

只是苏梦枕出手比他想象中还要快些,所以这把扇子兜头撞上了红袖刀的刃。

损伤惨重。

杨戬到底也是下凡历劫几次,知晓这柄扇子的价值,也无怪乎扶着自己坐下的那位“无邪”接过扇子之后倒抽了一口凉气。而苏梦枕将他有意识的一掷解释为被惊吓,一则为了掩饰他的武功,二则也是让杨无邪无法怪他什么。

于是那厢苏梦枕已经在另外一侧坐下开始翻看杨无邪带来的材料了,而就在此时有一只信鸽飞了进来,直奔苏梦枕身侧,他翻看了一眼后面色大变。

“关于前几日风雨楼受袭之事,二弟这里已有线索,此事就仍由我来做。无邪,你同阳思阴与狂菊在此等候消息。”

“公子不可。”

“让他跟着你。”杨戬皱了皱眉,他看向阳思阴,但话是对着苏梦枕说的。

“二弟毒性尚未全解,无邪不善武功,思阴在此我也安心。”

“那人与我有仇,苏公子若不让阳思阴公子陪同那也当让我陪同。”

“你伤未好全。”

苏梦枕抢白道,字字重音。他向来听信杨无邪,但此刻即便对方面上是如另外两人一般的不赞同,他仍旧说道“无邪,你看过材料也知晓此事险恶,人越多越险。二弟,我知晓你的顾虑,但东北方异动,那鸟……那人已经或许逃脱。”

话音方落,他便觉自己已被拉着离开客栈。

方才还想要假装未恢复的杨戬带着他健步如飞,苏梦枕几乎能想象客栈里那两个人下巴快要落地的景象了。

 

3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苏梦枕听见杨戬悠悠吐出一句话来,此刻两人正站在一处荒郊野外。

风水轮流转,今天到我家。

这是苏梦枕被搂着腰扯到马背上时心里想的一句话,他看到那柄折扇两侧皆有伤痕时就意识到此人的反应速度或许比自己还要更快些。

但他没想到杨戬能快到这种程度。

杨无邪的白楼情报是知识的天罗地网,便是一些名师门下未出山的高徒也在其中,但是这片“知网”里叫杨戬只有一个——弄臣宦官,他想要清除的目标之一。

而眼前这位杨戬眸正神清,器宇轩昂,显然不会是那个杨戬。

况且毕竟普通人的额头上,应当也不会发光。

“杨公子既然带我来,那说明我也需要出力。”身侧没有风雨楼的人,苏梦枕便不再唤他二弟,而杨戬对于这个新称呼适应了一下后,说道“统共三只罗罗鸟,一只已被杀,另外两只亦是皆被我所伤,必然恨我入骨。”

“你要做那个诱饵。它的弱点在后侧?”

“是,在它们后背处有死穴,待得气急或乐急了羽毛膨开后便会露出。”

杨戬如是说道,苏梦枕那样迅速的思维线路让他很是舒服。这次下界抓捕落得单打独斗的近况虽说是他故意为之,但也不乏分心之下失手误算的缘故,而此刻他的法力为诱敌而被罗罗鸟那一抓的毒性封住。这也是为什么那两只罗罗鸟能够挣脱他的封印,而如今他连飞行日驰千里尚且做不到,罔论做出分身来行事。

“你反才叫我二弟?”

“是。”

“你我才见一面,你以为杨戬是什么好人,就这么称兄道弟?”

“我才不管你是谁了。眼缘,一面之缘都是缘,你又合我眼缘,又已与我有一面之缘,我如何不能把你当做兄弟了?”苏梦枕低笑起来,他艳丽的眉眼间带着些任性的固执,却又不招人厌反倒教人觉得他是真性情。杨戬一时间也有些无奈,便温声解释道“我已有大哥,家兄虽已不在但我也不好……”

他说道一半便化作轻微的一口叹息,因为苏梦枕拍了拍他的肩膀“雁行雁序,谁也不曾规定过有并行之雁,你不认我不重要。但我既认你为二弟,那即便是你我分道扬镳,我仍认你为兄弟,风雨楼中也永远会为你留位置。”

两人而后并未再说话,苏梦枕也并未握着刀,反倒是负手闭着眼睛。

而杨戬凝视着天际,他天眼中散出的残余法力便是一枚指路的诱饵,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场战斗。

在战斗开始之前当先而来的是狂风,正如暴雨之前的风一般猛烈到让人窒息。

而在狂风中有一声轻吟。

巨大的声音是一定会遮蔽细小的声音的,但这一声刀鸣却无比清晰,因为破空而来的那如枪般的一刀让人无法错目。杨戬纵身而起接过三尖两刃刀,反手荡开一爪后毫无惧意地仰头望向遮天蔽日的飞鸟大翼。

他山石琢骨,横刀定海波。

杨戬一人一刀于两只巨鸟之间腾挪全力防守,皆是稳扎稳打之势,刀锋过处撩起一阵烈风。只是前后夹击乃是显而易见的劣势之形,但鸟毕竟可以飞行,因而便是杨戬再怎么调整都无法避免渐渐被逼至两鸟中心。他抬眼观望了一瞬便向前递枪刺身前鸟爪,又借着拨开之力挽起了个枪花,矮身递出一式回马枪斜挑直刺身后巨鸟之目。

便是痴傻见着眼前有物也会回退,因而巨鸟自然退开,但前方已然又是虎视眈眈地一只罗罗鸟。杨戬此刻招式已老来不及回枪再刺,单手自上而下回挥枪做击落之举显然会力有所不济,因而他直接用着刀尾端向前一推,同时松手变现在的反手为正手紧握刀柄再次向前击打,以确保力道足够。这么一击命中便下压在身后的刀尖刺在地上,借力一脚踢在罗罗鸟身上的同时从斜插着的三尖两刃刀上纵身翻出。

若是他一人,此刻应当会逞能借力翻到罗罗鸟身后去,但幸好他此刻并非孤身一人无须再去趟这通险。

只是两只罗罗鸟尚未被逼急,羽毛仍是收敛状态,那他便只能继续缠斗下去。

就在这时,杨戬听见轻微的叹息,紧接而来的是另外一声刀吟,清曼如花瓣撕裂。

杨戬的打法本就偏重行军征战,大开大合偏重效率,并不适合于刺杀,而苏梦枕则正巧与他相反互补,有事半功倍之效。

于是此刻,红袖刀出。

苏梦枕这次出刀并没有先前格挡阳思阴时那般快,却很稳很准,就仿佛他自己的存活信条一般激烈。于是那弯撕裂的花瓣轻飘飘地跌入

杨戬此刻也有些诧异,他其实显然想让苏梦枕在一旁待机直到能够一击必杀之时以降低风险,但苏梦枕却提前出手了。他朝着那只被杨戬踢中因而离地较近的鸟出刀,竟是在未见弱点之时便猜到了弱点所在位置,于是一刀狠狠刺入。罗罗鸟吃痛翻身来抓他,却被他弃刀闪过后又去抓杨戬。只是杨戬见苏梦枕已经得手,此刻正背对他们料理另一只,苏梦枕甫见它变了目标便从抽出红袖刀刀鞘狠狠砸去。

背对着二人的杨戬听得身后动静,多少也猜出些什么心下也略有些吃惊。

自他上天做了司法天神,就从未想过自己有被人回护的那天。

正如他自从家变那日后也不曾想过有人会唤自己二弟。

他双手握枪将剩下的那只罗罗鸟狠狠掼到地上一脚踩住,便去看已经把刀和刀鞘捡回来的苏梦枕,对方便干脆利落地又是一刀刺入。

杨戬见他身上已经具是些血,像极了他落在苏梦枕面前时候的模样,便打趣道“风水轮流转啊。”

苏梦枕有些嫌弃地脱下外衫,倒是也跟着笑了起来“二弟,你我倒是心意相通,方才你拉着我上马时我想的也是这句话。”

“二弟……哪怕我年纪远比你大,你也仍旧如此看我?”

“如先前所述,不论如何,你始终是我兄弟。”

杨戬心下也微动,而后便说“多谢。”

苏梦枕却是说“无甚可谢,反倒是我要谢谢二弟给了我报仇的机会。”

二人拱手就此别过,再见却是人间十年之后的事情了。

 

4

“真是一场好大的雨。”

“确实,这样大的雨很是少见。”

象牙玉塔上,苏梦枕间歇性的咳嗽里,有人这般与他回应道。在第一个字出口的时候,苏梦枕的眼神已经如同鹰隼一般狠戾地锁定在了幔帐后的窗口,他的手已经握紧了刀,即便他已经不良于行也时刻准备着将人一击毙命。而在听到第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神便又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甚至隐约能觑出些温柔与快活来,就好似如果他的腿还完好就会向前几步去迎一般。

他已经好久不露出这个表情,因为能见着他这个表情的人,大多不是死了或是叛了,再有就是在外逃亡。

“是你?”

“是我。”这么说着,窗口的人走近后用扇子撩开纱幔,笑吟吟地望着他,正是十年前遇见的杨戬。

十年过去,斯人容颜却毫无变化,倒是苏梦枕此刻颜色已然大变,每一次咳嗽都仿佛会带走他一半的生命力,而到现在这种程度,他仍旧能靠着那点仿佛随时就会消失的生命力存活下去。杨戬想起他下界之前曾经托草头神寻来的一些故事汇编,如今得证大半,面上便再也笑不下去了。

他问道“苏梦枕,你要做什么梦,又要枕什么?”

苏梦枕便道“无风无波山海梦,枕情枕义不负人。”

杨戬被他这样随口就来的打油诗惹得起了些笑意,但是那点点微弱的笑容达不到眼底,反而显得很是苦涩了。苏梦枕见他这个表情,倒是颇为通透地安慰了句“旁人说我活不到而立,而我今年已到三十有半。不求天,只求己,我这一生或有可惜但并无遗憾。”

“然而你却还不是在最艰难的时候,你已经没有一年可活。”

“你这算是天机泄露?”苏梦枕在这种时候还在同他玩笑,但随后便也幽幽地说道“我这几日用学过的所有数算卜卦的最后结果,也都是如此结果。”

杨戬心下震动,天上人间,在他短短的时间之中,这人也就是这样挣扎着在那些就算是在他看来都是很难长期忍受的病痛里活了这么久。他张了张嘴,转而又问了一句很不符合自己性格与作风的问题“先前你说风雨楼永远为我留有位置,还作不作数。”

“作也不作。”苏梦枕说“其一,你是我二弟,而且能力极强我自然是愿意给你位置的,其二,白老二欲望膨胀认贼作父,你可以帮我平衡楼里我也应该给你位置,其三,你先前是我属意的接班人。但是——首先我虽信你,但是此刻楼内形式复杂,楼里兄弟不一定信你,其次,白老二狼子野心,便是你的能为我也怕你遭其摧残,再者我的接班人也不应当游离于人事之外。”

杨戬在他的塌边坐下,握着苏梦枕的手掌去探他的脉搏“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年龄,法力,异鸟职责,杨二弟先前多次暗示于我,我又不是聋子自然是听在耳中的。况且后来也有让无邪追寻,却是彻底失了你的踪迹,因而我不得不承认或许你当真是那蜀地二郎。”

杨戬笑了起来,又说“那么从头说起,杨某恶贯满盈,众人莫不痛恨惧怕,恨不得于我身后戳我脊梁,其二杨某手段狠戾一不顺心怕是也要杀人如麻,其三,我确实做不了你的接班人。”

“前半句话我信你才有鬼”苏梦枕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杨戬能看到他眼底零星的血点,一时间也忍不住错开了视线。神仙不可妄动凡人命数,他救不了苏梦枕,除非他变成凡人,或者凡人不再是凡人。前者已是来不及,而后者却是仍在未来。他能做的也不过是让对方暂时舒服些,只是等到天光亮了他也离开,一切便又会如朝露不见。

苏梦枕见他表情不好,便说“这几日我在想,如果我没有急着去逼杀六分半堂,如果我不曾与白愁飞结拜,甚至如果我当初不再汲汲于风雨楼的扩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便是当真从头再来一遍,或许也不会有比现在更好的境况。他人爱恨他人作为是这世上最难以掌控的东西,而我所作所为皆出自权衡后的意愿。得失取舍皆是因果已定,无须反悔,二弟不必为我悲伤。”

杨戬呼吸微微一滞,许久后他说“既然苏公子仍有意与我共事,那我于神殿之中,也会永远为你留出位置。”

苏梦枕大笑,他那双已如同鬼火一眼的眼睛陡然亮得吓人。他已好久不曾这么开怀的笑过了,因为他一旦笑就会因为气息急促而开始咳嗽。

杨戬拍着他的背,帮他缓过来后,听得对方字正腔圆地说了句“谢谢。”

“是我该谢你愿意帮我分担。”

“这般对话,倒是又如同我们初见那次了。只是上个与我心意相通,天生一对的人已经遭人背叛而死,杨二弟切莫步他后尘。”苏梦枕的眼神微微有些缥缈但又带这么点认真的意味,杨戬只道他是拿雷损说笑,见他此刻心情不错便也打起精神道“那若我也遭了这般难,那与我天生一对的你岂非也有危险。”

苏梦枕眼都不眨一下就说道“苏梦枕的生死只由苏梦枕把握。”

杨戬晒然“我也一样。”

象牙塔内又安静下来,唯有梅香悠悠绕衣不绝,苏梦枕的呼吸很是清浅,仿佛是担心自己每呼吸一次,这种香味就会少一些一般。

风吹干草花,一息留不得,唯芯不落。

唯心不落。

他听见有人在敲门,于是又咳嗽了一声。

 

5

苏梦枕第三次看见杨戬,几乎以为是自己陷入了一枝独秀一些未被验证的副作用。

杨无邪下手快狠准,却也足够让他把遗言去交代完,只是交代完后的下一眨眼,人就已经在另一个地方。杨戬笑盈盈地看着他,似乎是对无缝衔接之下,他还没来得及修改情绪时的表情很是满意。

“大哥,请。”

杨戬用扇子指了指他边上的位置,而苏梦枕不仅就这么应下了这句玩笑的“大哥”,还当真走过去一撩袍子坐下了。杨戬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正常的频率,他出言试探到“需要给你时间适应吗?”

“如说是情绪调整,我该做的都已经做过,生死皆得其所。”苏梦枕顿了顿,又忽然问道“那么我现在到底是什么?魂魄?”

杨戬赞许地点了点头,而苏梦枕却是长长叹了口气,手指在自己的袖中摩挲着。杨戬见他皱眉,倒也觉得有些意外,便用颇为疑问的眼神去看着对方。

“只是没想到苏梦枕会有不痛不病的一天,更没想到苏梦枕会有真正失去红袖刀的一天。”

“仙凡有别,你在下界所做的,武斗,文书,甚至权衡,管理,这一切你已经熟悉的东西现在我需要你适应我的步调来。”

杨戬闻言干巴巴地回答到,外人对他的评价就算不是能言善辩玩弄人心,也不该是木讷难言。只是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因而此刻便是敏锐地意识到对方的怅然,却也只能以一种听起来很别扭的语气去转移些注意力。就如此刻他伸手指了指案上的东西,那些累累案牍被他整齐地堆叠在桌面上,望过去就像一座小山一样,看得苏梦枕下意识地就想咳嗽。

“我记得那天你说你的梦是国泰民安,那你现在依旧如此想吗?”

“我像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吗?”

杨戬闻言,嘴角微微一抽动似想笑但却又沉默了下来。苏梦枕见他情状不由低笑一声,慢悠悠地拿起桌上一本文书翻动起来。

“二弟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就慢慢想。死人一时间是不会再死的,我的时间也足够多了。”

苏梦枕看书的速度其实很快,一会儿一本一会儿一本的,不一会儿堆在左边的那一打就已经全数被移动到了他的右手边。杨戬本来好好打着腹稿,此刻被他这般迅猛的效率惊地几乎都要以为他是以看话本的心态在看了,便忍不住随口抽查了一句“四十三年前天平山异动是何故?”

苏梦枕看也不看他,只一边翻着书一边平平淡淡地回复道“经查为木妖以法术惑十一人,提心血夺功德。剥其修为法力,判十三层地狱并投饿鬼道。”

杨戬又问“三十七年前,地府新鬼陡增是何故?”

苏梦枕顿了顿,他抬眼看向杨戬,一字一顿地说道“天道有常。”

他的眼神很是锋利,就仿佛他曾经的刀锋一般能将人送入万劫不复,但是这把刀所针对的并非是与他说话的人。而杨戬同样毫不避易地同他对视,冷笑着说道“这就是我想同你说的话,你回头还来得及。”

“我不懂。”

苏梦枕重复道“我不懂。”

幽暗的房间里,杨戬率先起身打破了僵持,他衣衫一摆换回银甲飞凤冠,背对着苏梦枕说道“人与仙的立场总是不同的,先前是杨戬冒昧。我要去上朝了,你能在这里只是因为功德已满,但毕竟尚未入仙籍……若是不愿随时可以让梅山兄弟送你离开。”

“慢着。”苏梦枕一手拿着书册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一边抬眼冷冷地看着预备离开的人“自顾自说完又不打算听别人回答的话,那建议你要么别说要么就全身心地当做对方已经给出了你想要的回答。”

已经许久没被这般说教过的杨戬认真思考片刻刚想回身辩解什么,然而一直观察着他的苏梦枕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头,多少有些故意地反问道“你不是要上朝吗?”

“是你喊住我的。”杨戬多少有些绷不住了,脱口而出的反驳几乎要破音。

“建议这种东西是不需要答案的,你不是那种别人说了就会改变自己的人。就像我不懂你明明不是不善言辞的人,却偏偏要用让人不快的方式去说话。”

杨戬忽然觉得苏梦枕可能是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的蔫儿坏,他向来擅长通过别人希望他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来进行应变,进而以退为进地去抓住人心,左右人心。而苏梦枕此刻却是明晃晃地把人的后路给拆了折了一道踩的稀巴烂,而后站地四方八稳地说——信我,听我。

乍一眼看来很不靠谱,但偏偏杨戬忽然就想去信了。

 


—TBC—

【口嗨和正文果然是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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